第6章

“住手！”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，随后一席修长挺拔的身影越过屏风，出现在众人眼前，正是面容冷肃的楚玄墨。

他本在中堂等候，见天色渐晚便来寻苏婉倾，听见争吵声又不得不加快了步伐。

他看到两人拉扯的场景，先是责备地瞪了一眼惹是生非的苏婉倾，随后又神情严肃地看向薛姨娘，“姨娘这是何意？”

薛姨娘见是楚玄墨，讪笑了一声，解释道：“王爷想必也知道，婉倾这孩子从小就性格乖张。

估计也是小时候老夫人管得紧，教她心中怨恨。刚刚若不是兰萍及时发现，这孩子怕要打死老夫人！所以我才要抓了她送去官府。”

苏婉倾知道楚玄墨看不懂手语，便在兰萍跟薛姨娘看不见的角度，用唇语悄无声息地说道：“我没有！”

楚玄墨微微敛眉，不知她又在整什么幺蛾子，明明哑症已好，到了相府却又装成了哑巴。

不过联想起她之前说得自己哑症是被薛姨娘投毒所致，便也没有故意拆穿。

薛姨娘见楚玄墨看向自己的侧后方，视线也随之一偏。

“她诬陷......”苏婉倾见势不对，立即又闭上嘴巴。

楚玄墨及时地收回目光，正色道：“薛姨娘，不管苏婉清先前如何，如今都是我宸王府的人。”

眼下之意便是动苏婉倾之前，得先跟他打声招呼。

“何况谋害祖母实乃大逆不道之举，就算老夫人先前对她严苛，我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等事来。”

苏婉倾认识楚玄墨这么长时间，还是第一次听楚玄墨维护自己，哪怕是为了宸王府的面子，苏婉倾还是避着旁人给楚玄墨竖了个大拇指！

楚玄墨见始作俑者还有心情玩笑，当即飞了一记眼刀警告。

薛姨娘本以为楚玄墨爱慕自己的女儿苏婉柔，又憎恨毁了他姻缘的苏婉倾，多少会偏向自己一些，不成想竟这么不给她面子！

脸色当即难看了几分，“宸王殿下，常言道：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’，若是苏婉倾当真犯下戕害祖母的重罪，宸王殿下怕是也不能奈何！”

楚玄墨凤眸微敛，透着薄怒：“不知苏婉倾到底做了什么，让薛姨娘断定她在戕害祖母？”

薛姨娘目光陡然看向兰萍，“兰萍，你说！”

兰萍弓着身子，颔首说道：“奴婢端着汤水进来，见大小姐正拼命拍打老夫人的背脊。”

薛姨娘微微挺直背，“宸王也听见了吧，老夫人一把老骨头岂能经受得住这般折腾？苏婉倾不是有心杀害又是什么？”

“何故吵嚷？”一道沉稳的斥责声后，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，正是原主的父亲左相大人苏继文。

苏婉倾从原主的记忆中搜索了一圈，并未看到跟这个父亲相关的任何温情画面，有的只是对方嫌弃的眼神，于是此时见到对方便也只是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。

“宸王殿下。”左相拱手行礼。

“左相大人。”楚玄墨颔首示意。

薛姨娘看见左相便如同有了主心骨，形容委屈道：“老爷，宸王妃不仅要残害老夫人，还诬陷妾身不好好照顾母亲......”薛姨娘说着用眼神点了一下苏婉倾。

左相这才看向苏婉倾，脸上不由得出现一瞬间的茫然。

苏婉倾嘴角勾起一丝讽意，赶明儿自己刚刚的招呼白打了，短短几个月没见，这亲爹已经快不认识自己了！

苏婉倾从小便又丑又哑，横生事端，旁的官家小姐都是给家族长脸，唯有他这个大女儿败尽了他的脸面。所以一看到这个女儿，苏继文便只觉得厌烦。

可如今她已嫁给宸王，也不好过多指责，苏继文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，呵斥薛姨娘一句：“休要胡言，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。”

薛姨娘还没来得及开口，苏婉倾率先一步走上前。

神色认真的比划着，“没有误会！姨娘既然说我要害祖母，不妨请大夫过来看看，祖母的病情是否加重。”

“胡闹！”苏继文耐着性子劝阻道：“你姨娘为了治好祖母的病，已经将京城的名医都请遍了。若不是药石罔效，又岂会让你们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。”

苏婉倾抿着唇，深吸了一口气，继续比划：“祖母还有得救，让大夫过来一看便知！”

“我与姐姐自小一起长大，竟不知姐姐何时懂得了岐黄之术。”长裙摇曳，苏婉柔迈着婀娜的步子走来。

“闲来无事，在医书上看来的。”苏婉倾比划完，拉了拉目光停留在苏婉柔身上的楚玄墨。

楚玄墨看了苏婉倾一眼，思虑片刻，说道：“她确实懂得一些，左相大人不妨一试。”

“老爷——”薛姨娘按了按苏继文的手，表示支持。

“哎，”苏继文叹了口气，吩咐到：“去叫大夫。”

薛姨娘微抬着下巴看着苏婉倾，她还就不信了，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臭丫头，真会治病救人！

没过多久，一个年纪稍长的大夫便拎着药箱走了进来。

“大夫，劳烦你看看我家老夫人。”薛姨娘笑着迎上去，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。

“夫人客气了。”大夫搁着帕子，凝神诊脉，似乎遇到什么难以置信的情况。

用了比平常稍长的时间，才神色稍缓，笃定道：“老夫人脉象平稳，看来已经度过险情了。”

在场众人除了苏婉倾，脸上皆是多多少少露出了惊讶的神色。

薛姨娘面色急切，“确定不是回光返照？”

话音刚落，便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，见苏继文正面色不快地看着她，薛姨娘不忿地低下头。

大夫不明所以，笑道：“许是夫人细心照料，让老夫人得以好转。”

薛姨娘讪笑着，没敢吱声。

众人一时无言，房间顷刻间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
此时一道低黯虚弱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朵——“文儿......”

苏继文依稀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乳名，一看正是苏老夫人睁开了眼睛，他连忙上前握住了母亲的手，高兴道：“母亲，你能说话了！”

他虽然对妻女感情不深，但是对于教育自己成才的母亲，却是十分感恩。

老夫人缓缓点头，又将手伸向苏婉清，“是婉清救了我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