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顾星晚缩在角落里，借着堆积的木柴抵挡几分寒风，红着眼眶倚靠在墙上。

回想起当初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地高谈阔论，接受台下人羡慕的目光、赞赏的言论，如今却......

顾星晚摇了摇头，心下明白了几分，弱势之时，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。

迷糊之中，脑袋枕在柴火上睡了过去。

静谧之中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，指尖传来温热的毛绒感，她猛地惊醒。

“啊！”

肥硕的黑耗子在她脚边摇头晃脑，顾星晚吓得脸色发白，跳到摇摇欲坠的木架子上，身子发抖。

一整夜，她都毫无睡意。

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，她咽了咽口水，心中渐渐灰暗几分，不得不妥协。

而月亮的另一头，男人丢掉了面罩，露出刀削般的俊颜，眼中若有所思。

“王爷，据属下查探，那女子确实是尼姑庵的无疑，因她愚笨疯癫又有克夫之说而被家人送走的。”

愚笨疯癫？

季廷霖的眸光渐渐恢复了光亮，眼前似乎浮现出那双纯真又狡黠的双眼，不置可否。

“接着盯。”

他不信，她绝不简单。

......

次日一早，柴房的门缓缓打开，投射进来一缕光线。

顾星晚也睁开了眼睛，饥饿让她的步子虚浮无力，却强迫自己对上那些令她厌恶的嘴脸时露出笑容。

“劳烦住持大驾，辛苦来给我开门，晚晚心里十分感动。”

顾星晚低眉顺眼的讨巧话说得漂亮。

住持眉梢轻佻，眉眼间划过一丝不屑，轻笑道，“懂事了就好，也不枉我亲自教导。”

苍老的手加快拨弄佛珠的速度，顾星晚掩下眼底的嘲讽，不言不语。

只见怀里被草草地塞了两个馒头，住持慵懒地挥了挥手，“既然长了教训，那今日便去将寺里的杂草给除干净，做得好了，睡得也能舒心些。”

住持伸了伸懒腰，便往自己的禅房走去。

顾星晚狠狠地咬了一口白面馒头，喉咙噎得发疼。

偌大的寺庙大道满是枯叶杂草，顾星晚弓着身子，扶着酸痛的腰倚靠在树干上。

再不想办法逃，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更过分的事情。

“顾星晚，你家人来看望你了！”

家人？

顾星晚顿了一下，她记忆里原主的爹娘可不会关心她。

她才到禅房，卢氏一把扑了上来，一脸怜惜道，“孩子啊，你受苦了，要不是碍于府中的流言蜚语，爹娘哪里舍得把你送到这里来。”

顾星晚面无表情，她记忆里卢氏收钱时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。

其实原主父亲也是个小官，不至于卖女求存，只是这家人对钱财贪心，对她太过狠心，这才卖她换钱财。

卢氏眼神热切的望着她道，“娘记得你还有一些银子和首饰存着，如今你已来尼姑庵，那些身外之物便由娘替你保管。”

这便是真正的目的。

顾星晚心下厌恶，眼神冷漠，将手抽了出来，讥讽道，“我的价值不是已经被你利用完了吗？我还哪来的银子？”

卢氏没想到先前愚笨的丫头竟是在她面前阴阳怪气，心中一边诧异一边不悦，有些生气道。

“我们顾家养你，因你背负臭名，你姐姐还可能因为你克夫嫁不出去，你就不知道有点愧疚之心！”

“愧疚？”顾星晚嗤笑一声，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并不属于她的老茧。

愧疚给了她丫鬟般的生活？

一旁的顾柳儿急了，上来一把拽住顾星晚的衣袖，“娘，跟她费那么多话做什么，直接去她的住处搜不就是了！”

顾星晚余光一瞥，目光落在顾柳儿的发梢上，顿时乐了，“姐姐头上这簪子看着值不少钱呢，娘也舍得下血本，怎么到了我这里，便要交由你保管了？这说出去不遭人诟病吗？”

卢氏母女两人面上一虚，对视一眼。

顾星晚撇了撇嘴，不用想也知道，将她卖给鳏夫的钱只怕都在顾柳儿的脑袋上。

她的目光飞速在她们二人脸上扫过，心中生出几分怪异。

怎的原主的样貌和这一家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？

即使是隔代遗传，她也不可能毫无基因，不符合科学！

她刚穿越来那天就感觉到原主的记忆中，似乎她每天的情绪都不受控制，无法掌控自己的理智，行为举止偶尔与常人不同，像是一些精神疾病的症状。

回想起卢氏对待两个女儿的差异，顾星晚似乎明白了几分。

卢氏微微侧身，目光看向身后的住持，后者立马会意，说道，“既然你已经是佛门中人，此等身外之物留给家人，也算做了一件积福之事。”

顾柳儿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得意，等着卢氏去搜罗顾星晚的房间归来。

顾星晚心中气急，却也知晓此时不能硬碰硬。

住持坐下，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，脸上露出不悦，“茶水凉了也不知道添？”

一旁的小尼姑立即要上前添茶。

顾星晚计上心头，她往前一步，接过了小尼姑手上的茶杯，“我来吧。”

小尼姑看了眼住持，只见她点了点头，这才将茶杯递给了顾星晚。

顾柳儿看见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，不由捂嘴轻笑，“还是住持教诲有方，家妹不过几日便这般乖巧了，等下次过来，我和母亲定多上些香火，以敬佛祖。”

话里的暗示住持怎会不懂，她笑着捻动手里佛珠，“阿弥陀福，多谢施主。”

顾星晚快步回到了禅房，恭敬道，“这几日让住持劳累伤神，是晚晚的不是，以后晚晚一切都听从住持的。”

住持看她说得诚心诚意，只当她是吃苦吃够了，趾高气扬的“嗯”了一声，便接过茶水抿了几口。

顾星晚心中好笑，一会儿有她好受的。

卢氏搜完回来，最后在顾柳儿期待的目光下垂头丧气而归，摇了摇头。

等顾家家人一走了之后，住持突然觉得腹部胀痛，痛如锥刺。

她脸色惨白下来，急忙捂着腹部朝茅房快步走去。

一下午，她来回在茅房间穿梭，额上虚汗频频落下，姿态狼狈不堪。

来到寺庙这么多年，她从来没有出过这般丑态。

顾星晚一边扫地，一边极力憋笑，她看着住持来回的跑，心里终于畅快几分。

还好她为了以防万一，早就去药房偷拿了些药草，还有巴豆。

“快，快去请大夫来......”

大夫看过后，开了一副药方，“不出半刻，便会有效，只是腹泻，不必过于紧张。”

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腹泻？

住持脸色阴寒，她想起了顾星晚送的那杯茶，顿时全都明白过来！

“立马把顾星晚那死丫头抓到院子来，今日我定要剥了她一层皮！”

顾星晚也没有过多挣扎，早知道当时的冲动之举会酿成惊天的后果。

一旁的尼姑拿着粗长的长鞭，长鞭泛着光，蕴含着十足的杀伤力。

“好你个小贱人，知错犯错，早晨还装作一副小羊羔的模样，倒是我小瞧了你！今日必须让你明白谁才是你的天！”住持气急败坏，怒道，“给我狠狠地打！”

“住持！有客人来了！”一个小尼姑匆匆忙忙赶来。

正在气头上的住持斥道，“没看到我在管教人吗？！待客之道都不会了吗？”

小尼姑眼神瑟缩，怯弱道，“可来人......带着兵。”

庭院顿时陷入一片死寂，住持脸上的怒意消退，震惊布满眼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