联谊的配对环节在诡异的和谐中结束了，配对成功和没配对成功的学生都陆陆续续退场。

也有不甘的女生留下等着看陈向禹和余了了的动向，可是两个人都只是沉默地坐着，没有情绪没有交流，直到最后一个观众耗不过离开。

“学长明天带我们了了去那儿玩儿啊？”田郁敏叮嘱完工作人员打扫会场，走到余了了和陈向禹身边。她靠在墙上，笑容挤得眼睛成了一条缝。

余了了从桌子下面给她一脚，“别闹。”

“呦呦呦，娇羞。”田郁敏一副“我都懂”的样子，继续调侃，“学长，我们家了了在恋爱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，学长费心了。”

陈向禹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，他没有回应田郁敏的嘱托，背上背包站起身，“舍友在等我去图书馆，先走了。”

余了了点点头，没敢和他对视，听到脚步声远了些，才抬起头看向那个背影。

真冷漠。

深夜的教学楼少了一个人的呼吸，显得更加冷清了。

余了了望着地上破碎的镜子，默默蹲下身去捡，天花板上的大灯照在上面，白花花一片有些刺眼。

“没想到啊，你还挺会演的，把我都给骗过了，我还以为你把我的好意真的按在地上摩擦呢。”田郁敏一边帮忙一边感叹。

“我没演。”余了了无奈地叹了口气，“谁知道绕一圈抽到的还是那张纸条。”

“我去！那你俩缘分不浅啊！”田郁敏圆圆的眼睛里溢出惊喜和兴奋，“哇，那个台词怎么说来着？啊对！‘姻缘嘛，上天安排的最大啦！’小姑娘，你有福啊！”

“大可不必。”余了了面无表情，没什么兴致。

“瞧你又是这副死样子。”田郁敏戳向余了了的脑门，“咱能不要永远是一种尼姑的心态么？你下山看看红尘吧！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，怪不得那些人都怕你。”

余了了手上动作一顿。

的确，她不招人待见。

也不招他待见。

“咳，我不是那个意……”

“他不会喜欢我的。”

刚刚在确认配对意向的时候，工作人员询问有没有不满意配对对象的，陈向禹的手是要举起来的。

至于为什么又放下了，可能是懒得揉碎她可怜的自尊吧。

余了了眼眸低垂，地上那些捡不起来的玻璃碴，像极了某个夜晚天上惨淡的星星，亮了，又暗了，然后就一直暗下去了。

“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喜欢你呢？又不认识也不了解，试着接触一下才能下定论啊。”田郁敏没有察觉到余了了的情绪，继续苦口婆心，“看啊，我们活动设置的打卡内容，一起吃饭，一起逛街，一起看电影，一起学习，一起喝奶茶，然后再互送一件小礼物，这么一整，七天下来，谁都得被轻松拿捏。”

“算了，不要再说了。”余了了把镜子碎片包在废纸里，对折几下防止被扎破，“还有，以后不要再搞这种小动作了。”

“啧，你怎么回事啊？”田郁敏噘着嘴抱怨，“好心当成驴肝肺，多少人上赶着要跟陈向禹谈恋爱呢……”

“那我求你把这些给别人，我没兴趣。”

余了了站起身，拎着包往外走，田郁敏追上去，继续喋喋不休。

“诶呀你别生气，我以后不这样了嘛。但是你这次能不能抓住机会努努力，大学四年怎么也得泡个帅哥吧？你对自己有点儿信心行不行？”

余了了被她叨叨的一个头两个大，无可奈何停住脚步，“田郁敏，你看看清楚，我是余了了，我不开朗，我不会社交，他们对我的评价是无趣、古板、刻薄、孤僻，受欢迎女孩身上的特质我一点都没有，而且就我长得这幅样子，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他就能有什么呢？”

“了了。”田郁敏目光严肃，“你能不能别那么清醒？”

“？？？”余了了嘴角一抽，这是一记神刀，好会捅，刚好把火气堵住了，“6。”

“啊？怎么了，了了？我又说错什么了么？你等等我啊！”

……

——“现在大家都已经和配对的同学简单认识了一下，有没有哪一组觉得不是特别合适想要调换一下的，可以商量商量告诉我们。”

——“没关系，你想换组就换吧，我混个分，不耽误你。”

陈向禹机械地转开寝室的门把手，把背包扔到一边，坐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刚刚活动的画面。

“诶？禹子？”一个男生在阳台刷牙，听到开门声探出头来，是舍长张辉，“你咋自己回来了？老六呢？”

陈向禹回过神，才发现自己一路上都在想事情，把江明旭忘在图书馆了。

“完了，他一会儿又得叫。”张辉一边擦着脸一边走到陈向禹身边，“真题印了么？”

“包里。”陈向禹敷衍一句，腰撤力靠向椅背，手指烦躁地插过发间，掀起刘海，露出紧皱的眉。

所以她说那句话是表达什么呢？

是真的不在乎，还是段位太高了？

她明明平平无奇啊……

可为什么她的眼神会让人有点愧疚呢？

“这是什么东西。”男生眯眯眼，念出最上面一张A4纸的表头，“七日情侣报名表，余了……”

“啧嘶——”陈向禹一激灵，伸手把表抢回来，“乱翻什么？”

“我没乱翻，这是我的文件夹呀。”张辉转过来给他看，“还是个没有真题的文件夹。你把那个报名表放在里面，不会是特地给我展示的吧？”

“有病？”陈向禹眉皱得更深了些，抓起背包仔细翻了一遍，轰地想起来当时印开题报告的时候把真题一起放图书馆的储物柜了，“一会儿让江明旭给你带回来。”

张辉现在心思一点儿都不在学习上，只想八卦，“怎么，我还以为当时你跟老六闹着玩儿的，还真去参加那个联谊了？”

“少管。”

陈向禹脱下外套，站起身去阳台洗漱。

“虽然但是，你这有点儿悲催啊。”张辉跟上去，幸灾乐祸。

“悲催什么？”

“配对上余了了啊。”张辉靠在门框上，拿出手机关闭静音，微信群的“叮咚”声解开了封禁，像是机关枪一样往外弹，“你听，群里都炸了，从余了了去参加联谊开始就炸了，后来我刷题没仔细看，只听说有个帅哥落难了，现在才知道，那个落难帅哥是你啊禹子！”

陈向禹挤牙膏的手一顿，“她很有名？”

“有名到家了好么？”男生来了兴致，眼睛都亮了，“你以前不在学生会不知道，这女的呼风唤雨，傅老师在她面前都点头哈腰的，而且她没事儿在院长办公室一呆就是一下午，他们都说她跟院长……你懂吧？”

陈向禹透过镜子看向那张贱兮兮的脸，若有所思，“什么群？拉我进去。”